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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释心,了情(小说)

日期:2022-4-21(原创文章,禁止转载)

“山顶上的野山寺,又有人住进去啦!”

几个登山玩耍的孩子带回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野山脚下的小村庄,茶余饭后人们聚到巷口纷纷热议着。

“这个年代还有人能在这荒山野岭呆得下去吗?”有人质疑。

“没想到咱这个不起眼的野山寺还有人惦记着呢!”有人感叹。

“从云空、觉然两个和尚突然没了,到现在也有二十年了吧?”有人发问。

“二十年可出头了,我算算哦,嗯,足足二十五年了呢!”有人肯定地说。

几天以后放羊老汉赶着一群羊从山上回来的时候突然说:“我咋看着那个人的眉眼,那么像榆生呢?”

“哪个榆生?”

“就是觉然和云空养大的那个孩子啊,不就叫榆生嘛?”

“不会吧?那孩子听说后来可是有了大出息啊!”

“不过真是像哦,年纪也对哦!”

“榆生?”刚刚把车停好提着大包小包走过来的中年女子听到这个名字,蓦地站住了。

“月牙儿回来了?你这闺女可真孝顺啊,隔三岔五回来一趟,每次吃的用的带这么多。你爹你娘啊别看早年受穷,摊上你这么有大本事的闺女,老来还真是有福气呢!”邻家大娘热情地招呼着,满脸的羡慕。

“嗯嗯,大娘!”一向热嘴甜的月牙儿这次却一反常态,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转头望向野山的方向,虽然隔着层层重重高高低低的房屋,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张有着一对星眸的可爱面庞,正站在那条蜿蜒如蛇的山径上习惯性歪着圆圆的脑瓜儿,笑微微地看着她。

榆生在庙里长大,却不知父母是谁。

那是一座年代久远的荒庙,因为踞于无名的野山之巅,当地人就叫它野山寺,只有一间正殿,两侧各有一间小小的耳房。正殿的神像早已坍毁,究竟是何来历,因何曾被一方百姓供奉膜拜,已不可考究。野山寺破败凋敝人迹罕至,更谈不上什么香火香油,但庙里却不知何时住进了两个和尚,挺拔瘦削的云空师父和稍矮微胖的觉然师父。两位师父把正殿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晨钟暮鼓,诵经打坐,其余时间像山下的农人一样侍弄着庙后的亩半庄稼、庙前的几畦青菜。

云空师父和觉然师父不知谁先来谁后到,也不知因何择此野山荒庙驻足。他们很少交谈,也许是相处久了,许多事情意会即可无需语言。

直到榆生渐渐地长起来,这座沉寂的小庙才有了欢悦的人声。榆生嗓门脆亮,一周岁便会奶声奶气地喊师父了。听到他喊,觉然师父每次都会乐呵呵地急忙应着,云空师父却只是默然微笑。偏偏榆生固执,听不到他的回应,便会一直叫一直叫,而且声音越来越响,有时甚至跑到云空师父面前鼓着小肚子可着嗓门喊,必得云空师父把他抱到怀里,低低地应一声“哎”,方才罢休。

榆生是觉然师父去小溪边挑水时在两棵粗茁的榆树下捡到的。他扔掉了水桶,把这个瞪着一双明亮的小眼睛、不停转动脑袋的柔软生命抱在怀里的时候,是特别惊喜的。他飞快地跑回庙里把孩子举到云空师父面前,满眼都是期待。云空师父静寂的眼眸里泛起了一丝柔波,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叫什么呢?”云空师父问道。

“嗯,就叫榆生吧!”觉然师父稍一沉吟这样回答。云空师父看了觉然师父一眼,觉然师父明白,留在寺庙里的孩子不该有这样世俗的名字,但他却依然坚持说:“就叫榆生!”云空师父于是便双手合十,再念一声:“阿弥陀佛!”

那一年云空师父和觉然师父都已年过五旬。

吃着粗茶淡饭,榆生一样茁壮而欢实地成长起来,在云空师父和觉然师父身边蹦蹦跳跳的,如小鹿一样机灵活泼笑语喋喋。

野山寺里除了他们三人外,又先后添了一只白色的奶山羊咩咩和一只黑白花的小土狗点儿。咩咩是榆生来后专程下山寻来的,点儿则是榆生五岁时山下村庄里的一个小女孩送的。那是觉然第一次带榆生下山在村里一户人家的门前看见一只黑狗妈妈给自己的孩子哺乳,四五只毛绒绒的小狗崽拱在狗妈妈的怀里挤挤拥拥吃得正香。榆生瞪大乌亮的眼睛呆呆看着,眼珠儿都快掉出来了。狗狗的小主人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比榆生大不了几岁。榆生走出好远后,她突然追上来把一只“小绒球”举到榆生面前说:“我把点儿送给你!”榆生把点儿抱在怀里欢喜地回了寺庙。

点儿是榆生唯一的玩伴,他把一个五岁孩子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了它的身上。一年以后点儿长成了一条雄健的大狗,跑起来像风一样,常常把榆生远远落在后面,但只要榆生大喊一声“点儿”,它便会立刻紧急“刹车”,回过头来看着榆生,静静地等他赶上来。

榆生六岁的时候,觉然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到山下的小学校去读书。同俗家孩子一样,他在该上学的年纪便按部就班地做了一名小学生。点儿每天陪榆生一起上学放学,被老师驱赶了几次以后,它终于明白自己是不能进教室的,便也乖乖趴在校园里的梧桐树下耐心等待着。下课铃声一响,点儿便会一跃而起,离弦箭一般射向了教室门口,从蜂拥而出的孩子们中准确无误地找到榆生,扑到他的身上亲昵地撒着欢儿。

因为点儿,榆生也成了备受同学欢迎的玩伴,而且他本身机灵,长得又讨喜,都说他像从年画上走下来的金童,只是他很快发现了自己和伙伴们的不同之处,开始变得心事重重起来。有一天放学后,榆生慢慢蹭到正在闭目打坐的云空师父面前问道:“大师父,为什么我只有大师父、小师父,没有爹娘呢?我的爹娘是谁?他们在哪里呀?”云空师父蓦地张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榆生,仿佛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又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其实迟早会来的问题。觉然师父站起来牵着榆生的手说:“你跟我来,听小师父告诉你。”榆生其实也搞不清楚他们两个谁更年长一些,却自从学会说话,便自作主张地一直这样叫着,两位师父也便顺其自然地随他叫去。

觉然师父把榆生领到小溪边,指着两棵相傍而生的榆树说:“这就是你的爹和娘哦,所以你才叫榆生嘛。”榆生伸出小手,摸摸两棵树皮皱裂的老榆树,不知所措地看着觉然师父。正好拴在不远处吃草的奶山羊咩咩地叫起来,觉然师父复又牵着榆生的手走过去,说:“瞧,你还有奶妈呢。你可是吃它的奶长大的哦。”奶山羊蓝色的眼睛盈满母性的温柔,而且水汪汪的,似要滴下泪来一般。榆生紧紧抱住它,静静地坐在夕阳里,好久都不曾松开。从小到大榆生曾无数次拥抱过奶山羊,但这一次却仿佛有种不一样的情绪,悄悄滋生在他小小的心怀里……

远远观望着这一切,云空师父又一次双手合十闭目长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上学的时候,榆生常常靠在榆树上,一边逗弄着点儿,一边看着奶山羊吃草、饮水。

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吃力地背着一大篓青草沿着小溪慢慢走过来,她的脚下颠颠儿地跑着一只几乎和点儿一模一样的斑点狗,点儿友好地欢叫着冲了过去,两条狗儿立刻一见如故地快乐嬉戏起来。

“点儿!”小女孩惊喜地喊道。

“你怎么知道它叫点儿?”榆生惊讶地问道。

“它是我的点儿哦,我一看就知道,它可是我送给你的呢。看,它和花花长得一模一样!”小女孩指着她的小狗说:“它叫花花,是点儿的妹妹,点儿是哥哥!”

“原来是你哦!”榆生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了那个追上来将点儿放进他怀里,那张写满善意的小脸和那对充满灵气的黑眸,其实一直都镌印在他的脑海里。

“你叫什么呢?”

“月牙儿,我叫月牙儿。”

“我叫榆生!”榆生迫不及待地自报家门后接着又问:“你没有上学吗?我在学校里怎么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你?”

“我的爹娘说,女孩子上学没有用,他们不让我去。”

“可是学校里也有好多女孩子呀!”

“那是他们的爹娘,想的和我的爹娘不一样,他们家也一定比我们家好过。娘说,家里没有钱供我读书,她还说,我已经长大了,得为家里割草、砍柴。”

此后的每个周末榆生都会背着他的小书包早早地带着点儿下山,坐在那条蜿蜒如蛇的小径上,耐心地等着月牙儿出现。这是上山的必经之路。对这样的守候,点儿也充满了期待。虽然她每天都跟着榆生上学放学,但仿佛很明白哪天是周末似的,出门时会显得格外兴奋。往往花花和月牙儿的身影刚刚从那一排排低矮的石头房子后拐出来,眼尖的点儿便像一支蓄势已久的箭一样,立即把自己发射出去,奔向花花。花花矜持到近乎冷漠,依旧随着月牙儿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走,直到点儿没皮没脸没自尊地,依然热情万丈地冲上去将它扑翻在地,它才终于被感染到似的,撒着欢儿和点儿你追我赶地厮闹起来。榆生却一直不动声色地坐着,直到月牙儿走到面前他才会站起来,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起上山。无论月牙儿割草还是砍柴,他都会十分卖力地帮她,一起尽快地把背篓装满。这时,月牙儿才会坐下来,吃他从庙里带来的瓜果,看他书包里背着的课本。他的课本比任何一个孩子的都更整洁完好,没有蜷角,更没有乱七八糟的涂鸦。月牙儿把看书当成一件非常庄重神圣的事情,每次都会先去小溪边把手洗净、晾干,然后才会接过课本小心翼翼地翻开。

“这几个字,我又不认得了。”有时月牙儿会羞惭地说道。

“哦,这是这一周新学的,我来读给你听,庄,村庄的庄,溪,溪水的溪,青,青草的青……”榆生郑重其事一脸严肃,俨然一个敬业的好老师。

月牙儿很聪明,就这样跟着现学现卖的榆生一路学来,竟然也认识了许多字,具备了基本的读写能力。

做月牙儿的秘密老师,榆生感觉很幸福。上课时他无比地专注投入,如饥似渴地汲取着老师灌输的一切知识,好一字不漏地去讲给月牙儿听。

无什可教的时候,榆生便和月牙儿安静地坐着看四周的风景。

有一次月牙儿叹息着说:“瞧咱这野山哦,要是多长些树就好了!”

“就是,那样你累了热了,就随处都有乘凉的地方了!”榆生说。

“如果有树,我希望都是榆树。你呢,你喜欢什么树?”月牙儿问。

“竹子,我喜欢竹子!”榆生歪着头想了想回答道。

“为什么?”月牙儿瞪大了眼睛,“竹子什么样?”

“我也没见过,不过我总听我们语文老师念‘竹子诗’,‘未曾出土便有节,纵使凌云仍虚心’,还有‘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对了,我们语文老师会画画,我求他画张竹子的给你看!”

“跟老师要画,他肯吗?”月牙儿表示怀疑。

“肯,肯吧。”榆生挠着小脑瓜说。

十二岁榆生考上了县重点中学,得去几十里外的县城读书了。山路远,又难行,全靠双脚丈量,觉然师父让他申请了住校,两周回来一次。临走的时候,他把所有的小学课本都送给了月牙儿,外加一本绿色皮面的日记本和一支紫色的钢笔。那是从觉然师父专程赶了十几里山路跑到镇上去买回来的。笔记本的扉页上用钢笔画了一丛瘦伶伶的竹子,他终于没有食言,为月牙儿求来了语文老师的“竹子画”。

那个暑假云空师父依然守在庙里,觉然师父则一反常态地下山化缘去了。因为成绩优异,学校免除了榆生的学杂费,但每个月几十元的生活费还是需要自己承担的。庙田里那点收获,除去三人吃用外所剩寥寥,根本换不来几个钱。

觉然师父回来的时候,灰色的僧衣宽松了许多,圆胖的脸也明显地黑瘦憔悴了,但他却是乐滋滋一脸的喜色,一见到榆生更是眉开眼笑,听着榆生扑到怀里叫一声“小师父”,满身心的疲惫瞬间消解尽净了。

榆生每次去学校,觉然师父都会塞给他足够多的钱,他一直以为那是觉然师父化缘所得,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觉然师父打零工、卖苦力赚来的。那个年代大多数家庭都清苦拮据,遇到化缘的和尚给点吃的就不错了,能拿得出闲钱的又有几人呢?再说了,和尚化缘,只求斋饭,不贪财物。为了榆生,觉然师父万般无奈不得不混迹人间做了“俗人”才做的“俗事”。

十五岁那年的暑假,榆生说服觉然师父和云空师父让自己留在县城打工赚学费。要上高中了各种花费更大了,他已经算是个半大小伙子,不能再心安理得地坐吃等喝而让觉然师父一个人四处“化缘”了。

炎炎烈日下,榆生满头大汗地蹬着三轮车,车上装满烟酒等货品。他在一家批发部打工,专门负责给各个零售商家送货。突然,一只狗儿冲过来,欢欢地冲他叫了几声。他急忙下车四处寻视,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月牙儿。

榆生已经近三年没见过月牙儿了。每次回家的时候,他都会像从前一样带着点儿去老地方等她,可是月牙儿和花花的身影,却再也不曾出现在他们望眼欲穿的焦灼里。他失望,点儿也闷闷不乐,一副垂头丧气的蔫样儿。

榆生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月牙儿,他把眼睛瞪得溜圆,才敢确信那是月牙儿,因为那委实不是他记忆中的月牙儿了。它的皮肤白净了些,长长的麻花辫剪成了齐耳的短发,瘦刮刮的鹅蛋脸圆润了好多,细伶伶的身材更是胖得失了形。不,那根本就不是胖!尽管她的衣服足够肥大,但遮在那件红地白花短袖衫下的腹部,还是隆起得非常明显,如一座突兀在平原上的小山一样,猛地撞进榆生的眼睛,梗到榆生的心上。欢悦的表情瞬间僵滞,刚刚绽放的笑花顿然凋零。正摇摆着已显笨拙的身子慢慢走来的月牙儿,也蓦地停住了脚步,她怔怔地看着榆生,一张俏生生的脸儿陡然涨得通红。两个人像傻了一样僵立在烈日下的街头,短短几米之距犹如天堑一般,再难逾越。只有不谙人事的花花依旧按捺不住他乡遇故人的喜悦似的,不停地在两个人之间跑来跑去地撒着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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